乌鲁木齐的深冬，寒风裹挟着冰碴子，在大街小巷横冲直撞，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行人的脸。天山花园一期的施工现场，工人们裹着厚重的军大衣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雾。陈默戴着安全帽，哈着气搓了搓冻僵的手，又仔细核对起墙上的水电线路走向。
“陈工，这面墙的插座位置还得再调调！”泥瓦工老王扛着水泥袋，瓮声瓮气地喊道。他古铜色的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，睫毛上都结了层白霜。陈默快步走过去，工装裤上的卷尺随着步伐“啪嗒啪嗒”甩动：“往左边挪二十公分，刚好避开暖气管！”他掏出铅笔，在粗糙的水泥墙上用力划出一道印记，笔尖与墙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电钻声、敲打声交织成一片，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。赵修伟站在梯子上，正给天花板放线，突然脚下一滑，吓得陈默心提到嗓子眼：“小心！”赵修伟稳住身形，嘿嘿一笑，露出一口白牙：“陈工，放心！这点小场面还难不倒我！”他抹了把额头的汗，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，竟也沁出细密的汗珠。
施工现场的热闹与红堡鸡酒店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。原本陈旧的招牌已经拆下，露出斑驳的墙面。谢安宁站在门口，左手夹着香烟，右手握着保温杯，眉头拧成个死结。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，香烟的烟雾袅袅升起，与保温杯口溢出的热气缠绕在一起。皮鞋跟敲击地面发出“哒哒”声，他时不时轻啜一口茶，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，路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阴影，更显沧桑。
“老大，我这有个想法！”陈默放下手中的卷尺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，抽出两支递给谢安宁一支，“现在离开春还有几个月，要不先改成自助小火锅？成本低，回本快，能先撑着！”他说话时，口中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飘散开来。
谢安宁接过香烟，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，深吸一口，烟雾在他眼前缭绕。他另一只手握着保温杯，轻轻晃了晃：“小陈，你说得在理。可这毕竟是权宜之计，等天气暖和，游客多起来，还得按原计划卖和田玉和地毯。”他弹了弹烟灰，茶杯盖与杯身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
说干就干。三天后，“红堡自助小火锅”的招牌挂了起来，大红色的灯箱在冬夜里格外醒目。店内重新简单布置了一番，几张木质圆桌拼在一起，中间嵌着电磁炉，周围摆满了各种食材。冰柜里，羊肉卷、毛肚、青菜整齐排列，上方贴着“28元一位，无限畅吃”的海报。
开业那天，寒风依旧凛冽，可店里却暖意融融。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，食客们的谈笑声、碰杯声此起彼伏。陈默和赵修伟抽空来捧场，刚推开门，一股浓郁的牛油香味扑面而来。
“哟！陈工、赵工，快坐！”服务员高满刚热情地招呼着，他是个三十出头的陕西人，脸上总挂着灿烂的笑容，“今天随便吃，管够！”他麻利地递上菜单，袖口还沾着几滴油渍。
赵修伟搓着手，眼睛盯着旋转台上的肥牛卷，咽了咽口水：“好家伙！这么多菜，28块太值了！”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盘子，像个孩子似的穿梭在食材区。陈默则坐在位子上，观察着店内的布局，时不时皱皱眉，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改进。